夜幕降临，金华老年大学一楼舞蹈训练室传来悠扬的乐声，一群五六十岁的男人穿着练功裤、舞蹈鞋，在这里旋转、跳跃。这是一群有故事的老男人，他们是曾经活跃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舞台上的金华男子舞蹈队成员。如今，在金华市委老干部局的组织下，这群最小55岁、最大67岁的男人再次聚到一起，重拾昔日所爱，再现往日风采，他们自称“老男人舞蹈团”。

恢复基本功骨头练得咔咔响

四十多年没跳舞了，基本功得从头开始找感觉。老男人舞蹈团的队员们在67岁的舞蹈老师金革新指挥下，系统地恢复训练现代舞和芭蕾基本功。

他们坐在地上热身，身子挺得直直的，努力地把每个动作做好；站在把杆边，从舞蹈的一位到六位，每个动作练一遍，还要配上音乐，举手投足间有些专业舞者的范儿，阳刚中略带柔美韵味。

“臀部腿部收紧”“肩膀往下”“脚绷直”“注意呼吸”……面对这群五六十岁的老男人，金革新的要求并未放低，但在肢体动作方面会根据实际情况循序渐进。面对老师，老男人们也是一脸认真，虽有些无奈但丝毫不敢懈怠。有些动作幅度有点大，一时没法做到位，看起来相当费劲，感觉一把老骨头在咔咔作响，甚至摇摇晃晃地站不稳……不过他们的眼神充满自信，随着音乐穿过自己的手势，看向远方，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样。

“课间休息”时间，老男人们凑在一块，有人扶着腰，有人揉了揉腿，有人转了转脖子，还有人微喘着赶紧坐下来喝水，看得出来这样的练习强度对这个年纪来说不容易。

“舒服，好久没有这么练过了。”“我感觉腰椎间盘都不突出了。”“上次练完，我晚上睡得特别好。”有意思的是，他们的话题里没有练习的困难，而是互相鼓励，大谈跳舞的好处。

一周三次，经过近一个月的训练，快一些的功力恢复了七八成，慢一些的也有三四成，他们逐渐找回了当年跳舞的感觉，重拾舞蹈让他们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。

曾是“顶流男团”走哪都自带流量

其实，这群老男人都曾经熟练掌握基本功，甚至更高难度的舞蹈动作也不在话下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他们是金华甚至浙江舞蹈界的“顶流男团”，风靡一时。

当时，老男人舞蹈团的队员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帅小伙，个个人高腿长。那时候现代舞、霹雳舞、爵士舞、太空舞等刚刚传到金华，会跳舞是件很潮的事。他们在不同的单位上班，是单位里的文艺骨干，都喜欢这些时髦的舞蹈。

金革新在当时就是知名的舞蹈老师，他的独舞《风波亭》曾荣获文化部民族民间舞蹈比赛特别奖，带过的学生不计其数。在各种文艺演出中，他发现了这群热爱跳舞的小伙子，把他们凑成了一支舞蹈队，成了他们的老师，教他们跳时髦舞步。小伙子们每天练习，上班、下了班又练习，虽然辛苦却很快活，他们对自己爱好的执着和追求，在当时也算“另类”。

当时跳舞的男孩子很少，擅长现代舞的更是稀有。为参加中日大联欢的表演，他们排练了《长江之歌》，演出反响热烈，一炮而红。

之后，但凡这支舞蹈队参加演出，一定会成为焦点。小伙子们穿着时髦喇叭裤，跳着帅气舞步，是姑娘们眼中的白马王子。“你们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去参加演出，其他团的女演员都是围着咱们转。”聊起光辉的过往，大家还是一脸骄傲。金革新说，那时候演出一结束，舞蹈队小伙子们就都不见了，都被别的舞蹈队女队员们约走了。别的领队们总会找到他抱怨，“只怪咱们的小伙太有魅力”。

他们就这样劲头十足跳了几年，有人甚至把它做成了事业，比如许毓坚开办了培训班，成了省赛冠军。渐渐地，队员们到了成家的年纪，多了牵绊少了几分潇洒。后来，金革新因为工作需要调往衢州，舞蹈队少了核心，也就慢慢散了，每个人都回到了工作、家庭日常生活中……那段肆意闪光的日子渐渐被岁月掩埋。

重组出道心中还有一团火

四十年后，变白的头发、发福的肚子、不太灵活的关节……已经很难把他们和潇洒的现代舞舞者联系在一起，毕竟这个年纪大多数人跳的是广场舞。这群年轻时桀骜的老男人，如今要“叛逆”一把。

陈建平是老男人舞蹈团的发起和组建人，把老哥们聚起来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。最近，他在策划一场10月举行的文艺演出，这个念头愈发强烈。得到了老师金革新的支持后，他建了微信群，大家把各自有联系的昔日队友拉进群，渐渐地人越凑越多。

“重新组团、重新训练，就是一顿饭的事。”陈建平说，起初他并没有提及要重组舞蹈团，但老伙计们凑在一起时提及过往，每个人心底依然藏着一份舞蹈情怀。当有人提出重组舞蹈团时，老伙计们纷纷响应，当即便定下了“老男人舞蹈团”的名字，并制定了训练计划。“当然也有人没加入，毕竟大家都活了大半辈子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，也有自己的顾虑。”陈建平说。

十多名老队员说练就练，他们买了全新的舞蹈鞋、练功服，有模有样，在家也会压压腿练练功。“家里人看到我又开始跳舞了，觉得好笑。看到我这么认真，就不说什么了。”“我家里人挺支持的，这也是一种锻炼，练完哪哪都不痛了。”“我小孙女说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。”训练的进度很慢，成效也没预期那么明显，他们不在意，一把年纪了遵从着自己内心就好。

训练间隙，他们喜欢一起翻翻老照片，每个人的手机里几乎都存着几张。如果照片上的人齐了，老伙计们会按照老照片上的站位、姿势再拍一张情景还原。

能否回归舞台，老男人们心里其实也没底，金革新和导演陈建平已经想好了。如果是炫技，他们比不上年轻人；但如果讲情怀，不在话下。他想用碎片化的表演展现老伙计们的风采，把他们的故事呈现在舞台上，让更多人了解他们的过去，看到他们的当下，想到这个岁数的人也有很多可能性。